如今的音乐产业,粉丝群就是一切。“超级粉丝”是最新流行语,因为艺术家和唱片公司意识到,忠实的粉丝比热门歌曲更有价值。
在大韩民国,这不是新闻。长期以来,K-pop各家公司通过网络直播、真人秀和独家粉丝活动培育了一种文化,旨在将普通听众转变为忠实的追随者,并加强粉丝和偶像（K-pop演艺人员的称谓,无论独唱艺人或乐队成员）之间的联系。
唱片公司借助超出音乐版权、商标标识和商品设计范畴的知识产权（IP）战略来维持这种文化,而K-pop产业总体上关注的是保护粉丝群资产的IP。
然后,还有粉丝本身。通过对版权和商标所有权等IP问题的理解,K-pop的信徒们能够更好地了解偶像即将发布的专辑,并庆祝他们所取得的成就。粉丝们发现侵权行为时甚至会捍卫其偶像的IP权利。
粉丝的热心支持时常转化为一种保护偶像的愿望
K-pop的演出通常是在SM娱乐、Hybe公司、JYP娱乐和YG娱乐等跨国企业集团的精心策划和投资下推出的,它们是市场的主要参与者。这些公司作为唱片公司、演艺经纪机构、音乐制作公司、活动管理和演唱会制作公司以及出版社开展经营活动。
唱片公司根据其创意和商业目标进行试音,并选拔人才组建新的团体,之后对艺人进行培训,为他们进入录音棚和登上舞台做好准备。他们对自己使用IP一贯开诚布公且深思熟虑。
Hybe和JYP娱乐旗下的Hybe IPX和JYP 360分别设有专门从事IP许可的分支机构。一些公司将IP内容纳入其投资者简报,正如SM娱乐的SM 3.0：IP收益化战略中所显示的那样。Hybe发布了公开声明,内容涉及其IP政策以及对其IP权利和艺人权利侵权者所采取的行动。
K‑pop各家公司还发布包括IP意识规则在内的粉丝礼仪须知,并鼓励粉丝们帮助其识别违规行为。2023年,SM娱乐推出KWANGYA 119网站服务,粉丝可借以举报IP侵权行为。据该公司的一名律师称,此项服务平均每个月收到400份举报信。
防弹少年团粉丝（BTS Army）与Lalalees的“Borahae”商标争议
粉丝们经常会在点名违规者的同时通知IP所有人。2021年,男团BTS的官方粉丝群BTS Army发现,化妆品公司Lalalees已经对“I purple you”（朝鲜语：“보라해”,或称“borahae”）的表达提出商标申请。“borahae”一词将“紫色”转化为一个表示“爱”的动词,并作为BTS粉丝方言的一部分。当粉丝们发现Lalalees公司试图利用该词牟利时,他们纷纷在Lalalees公司的社交媒体网页上留言评论,并将问题报告给BTS的管理公司Hybe。Lalalees公司撤回商标申请,并发布一封粉丝致歉信。
“borahae”事件表明了K-pop文化中存在的一种更广泛模式。粉丝的热心支持时常转化为一种保护偶像的愿望,使IP侵权问题成为一个经常争论的话题。这类讨论可涉及到团体或公司间“抄袭”彼此概念的指控、取样纠纷,甚至是关于音乐剽窃的指控。
K‑pop的歌曲版权：超越音乐范畴
与整个音乐产业一样,版权保护K-pop的核心产品：歌曲和专辑。韩国的音乐行业是全球最成功的行业之一。2023年,韩国音乐版权协会（KOMCA）的音乐版税征收额排名世界第九,约为2.79亿欧元。
国际唱片业协会（IFPI）发布的年度统计数据显示,K‑pop是2024年全球实体音乐和数字音乐销额最高的类型。在IFPI的2024年“全球专辑销量榜”上,排名前20的专辑中17张属于K-pop。
粉丝指控歌曲、音乐视频（MV）和审美风格存在相似之处,引发争议
除了音乐之外,版权还保护对K-pop粉丝群至关重要的其他资产。粉丝与偶像之间的关系在特定的平台和应用程序上得到培育,例如Hybe的Weverse和SM的LYSN（包括Bubble应用）,这些平台和应用程序使用受版权保护的软件和公司内容。这些网络利用传统社交媒体平台,为偶像与粉丝互动同时也让粉丝在群内感受亲密相连提供了一种独特的方式。
舞蹈作为K-pop的另一个组成部分,使编舞成为一个偶尔发生争议的相关话题。值得注意的案例包括女团Secret在2011年的歌曲“害羞的男孩”的编舞,这首歌在发行当年被首尔地方法院认定为版权作品。
最近,在2024年,两个女团之间关于舞蹈编排相似性的争议引发了有关韩国舞蹈版权的争论。女团NewJeans的制作人闵希珍（Min Hee-jin）声称,女团Illit的《幸运女孩综合症》的舞蹈编排抄袭了NewJeans的几段舞蹈。NewJeans的多数粉丝支持这一指控,并指出Illit其他舞蹈动作也存在相似之处。粉丝们所指控的NewJeans、Illit和Le Sserafim等组合的歌曲、MV和审美风格的相似性也引发了这些组合的唱片公司之间的争议,唱片公司随后发表公开声明,并采取法律行动,抵制诽谤和传播虚假信息。
粉丝追踪K‑pop词曲创作人员名单
鉴于K‑pop的商业化和精心管控性,偶像们并不总是参与创作和音乐制作。然而,随着BigBang和BTS等组合的成功,偶像被提升到词曲作者和制作人的地位。如今,Ive和Seventeen等K-pop乐队的成员在其专辑中拥有词曲创作的署名权。BTS的所有7名成员和Twice的所有9名成员亦是如此。
即使相关音乐并非由表演组合创作或制作,K-pop的粉丝们也渴望更多地了解这些热门歌曲的幕后人。在公布一张专辑的曲目表时,粉丝们会寻找关于制作人和词曲作者以前歌曲创作名单的更多信息。The Bias List等博客会重点介绍K-pop的词曲作者和制作人的作品,粉丝们主张在分享艺术作品、图片和视频时署名艺人和版权持有人。
K-pop的狂热者还使用官方IP数据库,查明署名权的归属。当一名偶像成为KOMCA的正式成员（相关要求包括每年从其版权歌曲中获得一定的版税）时,此消息通常是庆祝性的话题标签和其他配套项目的主题。此外,通过在KOMCA的在线数据库上监测歌曲注册情况,可以让粉丝们找到其偶像新的音乐信息。
K‑pop乐队：乐队名称商标
K-pop粉丝们还扫描其他IP数据库,以随时了解情况并发现新信息。他们经常转向KIPRIS（韩国知识产权信息系统）在线数据库,搜索K‑pop各家公司所提出的商标申请。
Ana Clara Ribeiro和Paula Giacomazzi Camargo在其关于粉丝群商标的文章中发现,商标是涉及艺人职业生涯及其与粉丝群关系的众多资产之一。
商标通过其最基本的形式保护K-pop乐队的名称和标识。一些公司将乐队名称注册为罗马文字商标,以及韩文（韩语字母）商标。例如,女团Aespa的名称同时以罗马字体和韩文（에스파）以及特殊字体进行了商标注册。
粉丝群名称的商标注册
不过,乐队名称的商标注册仅仅是个开端。K‑pop各家公司还注册了其他名称,如粉丝群名称。K‑pop唱片公司通常会与其乐队品牌一起打造粉丝群。Army（BTS）、ReVeluv（Red Velvet）和 NCTzen（NCT）均为已在韩国知识产权局（KIPO）进行商标注册的粉丝群名称。甚至活动名称——如SM娱乐的“S.M.艺术展”——也进行了注册。
商标保护还延伸至乐队昵称（如SuJu和Tubatu,它们分别用来指称Super Junior和TXT）,并延伸至BoA, NingNing和G-Dragon等K-pop偶像的舞台名称,以及歌曲名称。
K-pop的商标所有权纠纷
K-pop乐队是企业集团战略规划和投资的结果,所以企业集团拥有商标所有权。不过,这种情况可能正在发生变化。2022年,GOT7 与JYP娱乐达成协议,将商标所有权由公司转移给乐队成员。该协议开创了先例,紧随其后的是前YG娱乐的艺人权志龙（G-Dragon）。
不是所有的艺人都这么幸运。2025年3月,NewJeans在对唱片公司Ador的诉讼受挫之后宣布暂停活动。此项裁决禁止该（想要改名为NJZ的）组合在纠纷期间举办自己的演出、制作音乐或签署广告协议。
K-pop的荧光棒和商品
虽然现在很多粉丝文化都存在于线上,但演唱会和线下亲身体验仍然是K-pop的重要组成部分。荧光棒是一款旨在体现K-pop乐队名称与审美风格的手持设备,是设计注册与专利相结合最具特色的粉丝文化产品之一。
这些设备通过蓝牙与实时音乐或录制音乐保持同步——这项技术可能涉及复杂的专利问题。SM娱乐拥有与其乐队荧光棒相关的众多设计应用和注册,而Hybe拥有其自己的设计和专利。
粉丝与其荧光棒的关系超越了商品购买本身,它们作为粉丝身份的符号,可在现场表演中营造团结统一的感觉。K-pop粉丝们甚至带上自己的荧光棒参加与K-pop无关的活动,这是常见现象。
与版权和商标一样,粉丝们搜索KIPO数据库,以找出K-pop各家公司提出的设计注册和专利申请。2021年,BTS ARMY就是以这种方式发现了即将发布的个性化3D幻灯片浏览软件的。这一发现在社交媒体和全球粉丝平台Weverse上引起轰动,产品很快销售一空。
K-pop粉丝们显然不是被动消费者——他们是K-pop生态系统的主动参与者。而IP在塑造这种动态关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K-pop各家公司利用粉丝行为作为其IP战略的一部分,同时还将IP用作商业目的,他们敏锐地意识到IP对该行业的重要性,将狂热的粉丝转变为拥护者。从音乐和视听内容到编舞、表演和商品,K-pop是一个围绕知识产权建立起来的强大混合体,它受到了众多公司和粉丝们的悉心保护。
关于作者
Ana Clara Ribeiro是一名律师、作家、司法专家和研究员。她在巴西的Baril Advogados律师事务所执业,重点关注媒体和娱乐产业的商标、版权和战略事务。她目前是巴西国家工业产权局（INPI）知识产权与创新方向的一位硕士研究生。Ribeiro女士也是一名国际音乐作家,她的文章发表在Rolling Stone、PopMatters、Remezcla、 Consequence和其他众多网站上,其中K-pop是其专长之一。
